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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「生命的暗火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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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「生命的暗火」

夏雨的暴虐被提上了日程,天空蔓延著桑格利亞酒般的血紅色。殘陽的餘威宛如熄滅的灰燼借著磷光爍然一閃徹底消失殆盡了。

臨行前我與蒙特維德還似那副齟齬深重的模樣,互相譏諷著對方。但我的旁光僥幸窺探到了貝拉正在和小巴蒂談論某事。她們似乎起了爭執,貝拉甚至扯著小巴蒂的小臂,面露憤怒,又飽含可惜。

她在憤怒什麽?

又在可惜什麽?

僅在一瞬,我想貝拉也許察覺到了我和蒙特維德反目的假象。她會向伏地魔告密嗎?還是會事成之後自己邀功?我只能暗自祈禱小巴蒂別再理她。

“我認為她發現了。”我萬分篤定的陳述。

蒙特維德順著我的眼神隱秘的望過去,嘬嚅著唇:

“這可麻煩了。”

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
蒙特維德裝作熟絡的走向貝拉,我依舊站在原地,看著他惺惺作態的說些什麽,竟然真的將貝拉和小巴蒂拆開了。

貝拉惡狠狠的剜了我一眼,趾高氣昂的離開了。

蒙特維德則鄭重的向我點點頭,示意可以啟程。

……

法爾達的家位於康涅曼提克區,是個名字極其拗口的富人區。我風塵仆仆的站定在一棟維多利亞風格的別墅前,自從法爾達加入了鳳凰社,這兒也變成了臨時據點。我摘下連著鬥篷的帽子又揉了揉發僵的臉,一股陌生的羞愧感從腳底攀升,我吐出口濁氣斷斷續續的叩響門鎖。

一陣悶澀的腳步聲過後。

門開了。

“卡西?”

法爾達在暖黃色明光的包裹下出現了,那簡短的字節仿佛又將我拉回了曾經陽光普照的日子,溫暖又深邃,柔軟而棉爛,迷茫且無知。世界上的所有噪點都被阻隔了,地上窸窸窣窣飛濺的波紋像啞了的火花,這一瞬間我在她的瞳孔裏看清了我,一個狼狽的,陰森的女人。

我像企圖溺水自殺的人,潛入水中終於忍受不住露出水面:

“抱歉。”

我擡起胳膊蛻下攥著魔杖的右手,向無措的法爾達發射咒語:

“Stupefy!”

法爾達的臉上殘存著驚愕和思念直直倒下了。

保險起見,我又對著外面的濕地發射了幾個惡咒欲蓋彌彰。

聽到聲響匆匆趕過來的其他成員舉起魔杖準備應戰,沖在前面的西裏斯正將惡語吐出一半,但看清來者是我後,都默契的僵持在原地。或許西裏斯也無法面對一個曾經的同窗詭異消失後,再次出現竟是如此境地。

我率先打破沈默:

“聽著,我是在救她。如果不想死,就待在房子裏別出來。”

語畢,我猛的關上了門。濕漉漉的風裹挾著寒氣鉆進我的鬥篷裏,將衣服吹的鼓鼓的。為什麽會感到無地自容?自己不是正在救人嗎?

貝拉從碩大的灌木叢後走了出來,墜在她臉上的雨水像泣血的淚,深色的黑瞳映出冷冽的白光,腳下的泥濘攀上她的裙擺,活生生像是從地裏爬出來的索命鬼魂。

“瞧瞧這出戲,你和蒙特維德不會真以為我會相信你們吧?”

我故作鎮定,緩緩走進雨幕與她對視:

“人只能一活,卻能常死不是嗎?你還是跟來了。”

“當然是看看你們這對賤男賤女到底想做什麽。”

“當然是向你討教如何在魔窟裏通往極樂。愛上一個冷血、卑鄙、下作的死東西,我十分欽佩你。”

貝拉憤怒的連握著魔杖的手都在顫抖,一邊尖叫辱罵,一邊咬牙切齒的連續釋放惡咒:

“Crucio!”

“Sectumsempra!”

我被劇烈的痛苦擊倒在地,絳色世界宛如被焚燒,將破碎的天空燒的哭泣,把土地燒的旋轉。我仰著頭祈望雨水澆滅,唇上第一次擁有了藍色。我舉起慘白的手,用咒罵激怒她,邀請她火中取栗。

“不知廉恥的賤人!”

我依舊沒有反抗她的暴怒,溫順的蜷縮在地上縱容她的踐踏。

“你根本就不愛湯姆·裏德爾,也不懂愛,你才是最可憐的。”

貝拉茫然的停滯了,她多想反駁,可現實的曲折與痙攣無一不證實這話就是真相。就如某本書裏說的:殘忍其實是像仁慈一樣,真實地存在這個世界上,惡也和善具有同等的地位,忍和惡只是自然,它們對這個世界掌握一半的有用和有力。所以關於命運的殘忍,貝拉以為只要更殘忍,就會如庖丁解牛。可真的是這樣嗎?她的感官世界不完全,對愛這部分始終是缺憾,用再多的其他填補也終流逝。反而愈加透明,連腫脹的經脈也昭然若示。

“沒有人愛你,你也不愛別人,你甚至不愛你自己。”

這是我軟弱的反擊。

我將遮擋在眼眶的濕發撥弄在一邊,艱難的喘息望著木訥的貝拉,她的這副可悲樣子我卻並無快意。長成任何的形狀,都不是自己授意,我又能真正批判什麽呢?

“Avada Kedavra!”

一聲悶響。

貝拉倒在了我的身旁。

我麻木的問蒙特維德:

“她死了嗎?”

蒙特維德點點頭。

我對待生命並沒有那麽冷漠,甚至剛才在法爾達面前惶恐自己的身體散發出腐爛的氣味。我背過貝拉的身體縮在一旁,不由自主的融化在水裏,將夏雨的腥味納進身體。

不是說今年是十幾年來最炎熱的夏天嗎?

為何我只覺寒冷。

——

回到格裏莫廣場12號時,天已放晴。但預言家日報說這是最黑暗的一個月,城裏還是空蕩蕩的,火辣的雲下沈在空中,仿佛一團旺火,噴泉的石板被曬得開裂,裂縫裏生長著一株泛黃的草,一半的葉都藏在陰影裏,另一半坦然的露出衰白的痕跡。

蒙特維德攙扶著重傷的我,從人流最多的宴會廳走廊將我送回房間。

“梅林啊,小布萊克夫人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!?”

“一定是被鳳凰社埋伏了!”

……

一路上的食死徒紛紛駐留討論,顯然我與蒙特維德的計劃成功了。

雷古勒斯瘋了般跑過來,眼中也泛著水光,漂亮的眉宇蹙在一起,宛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。

他擠走蒙特維德,將我抱回臥房的床上,溫熱的臉埋在我冰涼的手心,指間逐漸透出濕潤的淚。

我疲憊的扯出一抹淡笑,撫摸著他的頭安慰:

“我沒事的。”

他還是不動。

“這只是迫不得已的選擇。”

他擡起了頭,卻垂著眼十分受傷:

“我是被放棄的選擇嗎?昨晚還信誓旦旦的說會一直在一起,今天你差點死了!”

我用指尖抹去他懸在尾睫的淚珠,依它流入手心的褶皺裏攤平。觸碰到雷古勒斯滾燙的雙頰時,不由自主的戰栗,頃刻間我頓悟了。他流下的不是責怪的眼淚,而是懊悔與不安,他恐懼分離,曾經的我也是那麽憎惡分離,而如今卻放肆自己在生死交界的隧道裏漂泊,全然用自我的私欲和友誼疏離式的拒絕了愛人。而他卻只能用最原始最幼稚的孩童般的哭泣宣洩著。

雷古勒斯緊緊攥著我的手,像是怕我逃走:

“我不能被你拋棄。”

我回握住他:

“這是為友誼而戰。貝拉一直對我放走法爾達懷恨在心,還揚言要割下法爾達的頭顱。我已經失去路易斯了,我必須要法爾達活下來。為了除掉她,我和蒙特維德計劃反目,引貝拉入局然後殺了她。”

我仔細捕捉著雷古勒斯的細微表情,害怕因為殺了他的表姐而生出隔閡。直到,他真的面露不悅:

“卡西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“你首先應該想到我幫忙,沒準你們會更順利。”

幸好。

忽然,目眩之餘我仿佛看見了鵝黃色的以太,看見了窗外渡鴉的低鳴,嘶吼似的蟬鳴;看見了沒有地基的結局,它沒有起始也沒有終點,只有一層層廢墟,魔鬼在循循引誘我出賣自己的靈魂。

最後,我徹底昏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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